这算是一篇命题作文。

上周的某一天，星星让我写点关于兜兜出生的文字，原话是「要不然，她不晓得我生她经历了什么，也不晓得那第一个月，我们全家经历了什么」。

实际上，我一直都有记录这个过程的想法，但是对于她看了之后是否能有所触动，我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我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小以乖巧懂事闻名村里，父母和哥哥姐姐对我很好，我自小也知道「百善孝为先」的古训，但是这并没有阻止我长大后有十多年的时间里面和家人相处的并不好。

所以，仅仅是作为记录吧，给兜兜，也给我们自己。

一

星星经常说我爱兜兜胜过爱她，我想这显然是不对的，在我的视角里面，我爱她们两个人，只是表现的方法不一样：在星星面前，我是一个成年人，所以既有爱有浪漫也有吵架有柴米油盐；而在兜兜面前，我既要做那个「很厉害」的爸爸，会鼓捣很多东西、知道很多知识，又要把自己的心智降到小朋友来和兜兜交心，唯独不能和她争吵——因为我和她本身就不平等，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女儿。

也许等她真正长大了，我和她发生争吵是在所难免的吧，就像很多父女一样。

二

我记得，有一天我和公司合伙人买好了机票，要去广州见一个投资人。在去机场的路上，我接到星星电话，说听不到胎心了。我忘了是开车还是打车，反正是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了家。星星在吸氧，我蹲在她身边，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肚子旁边喊着「宝贝」。也不知道是氧气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她听到了我的呼唤，竟然又活动了。

我记得，在产房里，我们本来准备顺产，结果在等待生产的过程中，星星的血压高压都降到了 60 多，我当机立断让医生转剖腹产。我向来是优柔寡断的，但是那一刻我丝毫没有犹豫，否则，她可能也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我记得，兜兜出生那天晚上 7 点多，护士打开手术室的门把她交到我手上时，她竟然咧嘴笑了。一旁陪着的舅妈说，她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新生儿，兜兜是她见的第一个笑的。

我记得，兜兜因为新生儿肺炎住进了保温箱，我在医院陪了一周星星，后来有天回家去洗澡，结果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

三

兜兜在周岁之前，有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会醒很多次（后来知道是因为肠搅痛），我和星星只好换着哄她，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那个时候我也是在高新区上班，每天来回还要路上开 90 公里，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每天都在疲劳驾驶吧，幸好没有出过事。

2016 年劳动节前夕，准确地说是 4 月 29 号，我和星星开车带着兜兜第一次回老家，结果当天晚上兜兜在天水就发烧了。大半夜的，人生地不熟，到医院去开了药，30 到家，到 2 号伤还没退，3 号我们又开车回了成都。至今我还有当天的照片，1035 公里，用时 11 小时 43 分钟。

2019 年 10 月，兜兜刚过四岁，就生了那一场可怕的病……详细的情况，在另一篇文章里面慢慢讲吧。

2021 年 9 月，兜兜刚过六岁，结果在学校摔了一跤，下巴上缝了十几针。医生缝针的时候，我都没忍心看，还是星星更坚强，一边压着她的手和身子，一边安慰她。不幸中的万幸是，缝针的位置平常看不出来，算不上破相，要不然真不敢想象爱美的她该如何去面对。

2022 年，大疫三年，兜兜又是我们一家三口当中最先阳的，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她的症状也是最轻的。

星星说她在宝光寺许了愿，就是祈祷兜兜不生病。

现在，我也想去。

四

2015 年 7 月的那个暑假，爸妈带了侄女来成都。星星本来的预产期是 8 月 30 号，但是因为侄女要开学了，他们在八月底就回去了。半个多月后，兜兜出生了，进了保温箱又出了保温箱，然后出院回家了。爸妈在我的央求之下又来了成都。我至今记得，他们的计划是「呆几天就回去」，然后我眼里闪着泪花说，我也是你们亲生的，我十四岁离家就不说了，现在有孙女，你们都不想多陪她一阵子？然后他们呆了三个月。

2016 年夏天，爸妈又来照顾了一段时间兜兜，在岳父大人要动手术的前一周，他们又回去了。幸好有舅妈帮忙，否则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2017 年国庆节，我们带兜兜回了趟老家，然后我去了北京，星星和兜兜自己在家多呆了一个多星期。

2018 年 4 月底，我和星星、兜兜、爸妈一起去泰国玩了几天，回国后，在我生日的前一天，他们回去了。虽然我当时知道父亲这辈子第一次过生日就是 16 年来成都才过的，他们对于生日没有概念，但是我还是有一些失落。

2019 年，兜兜第一次在老家过了春节，然后劳动节又回去了一趟；

2020 年暑假、2021 年暑假、2022 年春节、2022 年暑假……即使是疫情管控期间，我们回去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而且视频通话的次数和时长也越来越多。

刚认识星星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以前算命的说我「六亲疏远」，在之前的那十几年里面，我和家人似乎的确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我疏远了他们，还是他们疏远了我。如今，虽然我们的空间距离依然遥远，但是心里的距离明显的拉近了无数倍。

最后之所以罗里巴嗦的写这一段，一来是想感谢星星改了我的命，二来是想告诉未来的兜兜，亲人的关系一样是需要相处的，身边爱她的人这么多，希望她能够珍惜吧。

夜深了，困倦了，有些辞不达意，先写这么多吧，改日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