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多月前，星星就在和我商量过年的旅行计划。

和之前的每一次出门旅行一样，我只是提出了我不想去的地方，剩下的事情，包括出行方式、一路的餐饮住宿、穿什么季节的衣服、有哪些必去的景点或地点，这些都是星星来负责。这一次，我提的想法是「不去人多的地方」，所以我们「商量」的结果就是去沙溪。

和之前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一样，对于这一次旅行，我事先没有做任何功课，甚至没有查过地图看看目的地到底在哪里。直到出发前一天晚上，我才弄清楚大概的位置，以及大概需要开多久时间的车。然而，我们过川滇界的时候，安检问我们去哪里，当我回答去「沙溪」的时候，那位大哥显然没搞清楚状况。就在此时，我才知道，我们要去的是「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剑川县-沙溪镇」，而人们通常所说的「大理」指的是「大理白族自治州」下面的「大理市」。

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变化就是，据说有个叫李现的男人和刘亦菲在沙溪拍了一部电视剧，这部剧前段时间播出后，导致沙溪的游客「爆增」。相比商业化带来的高客流，这种追星族搞出来的热闹更让我讨厌，所以当后来在沙溪我问几个小女生「李现是谁」换来诧异的笑声时，我一点儿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我并不认为这是代沟的表现，只是因为在我看来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罢了，如果某一天兜兜开始追星了，我肯定会关注她喜欢的这个人。

直到我们开车到了酒店门口，这个顾虑才放下，因为游客并没有多到夸张。

所以你看，当你把期望降得更低，就能收获更多的快乐。

一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星星憧憬来沙溪已经少则七八年，多则十几年。她喜欢这里的阳光，喜欢这里的土墙，喜欢这里的传统——当然最耳熟能详信手拈来的，是这里的美食。实际上，不止是沙溪，在星星的大脑里，每个地方的地图都是以食物作为地标存在的，所以经常会听到「那家吃XX的店往前走两个路口」这样的定位描述，虽然我听得一头雾水。

我却没有找到感觉。

第一天晚上我们住在「既下山」。这是一间开在古镇边上的民宿，在当地定位比较高端，设计风格简约，有个宽敞的能晒太阳的院子，如果院子里面再多一只猫啊狗的，可能就完全符合我对「古镇+民宿」的印象了。当第二天早上，我从阳光中醒来，推门看到院子前面的土墙时，终于恍然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感觉了——这土墙，这阳光，这戏台，在我十几年的老家生活记忆中实在是太常见了，最大的区别就是老家小时候是土路现在是水泥路，而沙溪的街道铺满了青石板路。

豁然开朗之后，我反而能够平常心的去熟悉这个不大的小镇了。粗略看了一下，在沙溪呆了三天，我们在大戏台旁边的那条主路上走了七八次，在玉津桥上走了十来次，以至于第三天晚上「偶遇」二哥时，我们已经可以像向导一样带着她走了。

第二天，我们搬到了一家不知道到底是叫「朴宿」还是「朴墅」的民宿——因为它自己的正门、墙背后的路引、OTA 平台上和导航上面都混杂着这两个名字，而这直接就引发了我的职业病和强迫症。有意思的是，当我们从既下山搬来朴宿的时候，刚好有家人和我们相反，而我们两家都是因为到处满房只订到一晚——看来信息共享还是不够发达，要不然交换一下不就皆大欢喜了，毕竟在石板路上拖着几十斤的行李箱行走并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

第三天，我们又搬了一处地方，这次我连名字都没记住，只记得是四个字……这家院子是在旁边的村子里，院子里面倒是清爽整洁，但是院子外面是还没有砍的玉米杆，一眼望去有六七分像远在大西北的姥姥家。

在兜兜的印象里，这三间民宿的质量是呈下降趋势的，所以她告诉婆婆，「妈妈订的酒店越来越PIE，可能是没钱了……」

二

来沙溪之前，我专门买了台号称「万元以内颜值最高」的富士 X100V，到了沙溪之后一边拍照一边摸索各种设置，最终算是收获了十来张我认为不错的照片。不过由于 X100V 配的是 23mm/F2.0 定焦头，这大大限制了它的取景范围，再加上富士的传图 APP 做得太烂，在很多时候我不得不拿星星的手机来拍。

如果拿 X100V 和 iPhone 14 Pro 拍的照片来对比的话，前者的胶片滤镜看起来更有韵味，而手机照片的鲜艳色彩更讨常人喜欢。当然，我很少用相机去拍景点，无论是人文景点还是网红景点，因为我深信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拍出来的照片都不会比专业摄影师的更好，还不如让它们留在自己的眼睛里、脑海里。

连续研究了一周，这几乎算是我最近十年来对数码产品折腾时间最久的一次了！

PICO 的 VR 在落灰，BOOX 的 LEAF 在落灰，DJI 的 Mavic 落了一年灰之后卖了，电脑是 2022 年底才换的 2020 年就发布了的 M1 芯片的 Air，手机是苹果确认不会有 14 mini 之后才换的 13 mini。岁数在增长，好奇心在退却，我不想这样，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就连这台 X100V，我也已经决定最晚在清明节之后就把它卖了。

正因为计划卖掉它，所以我更加注意保护，以至于兜兜抱怨说，「有了你的宝贝相机，连你的宝贝女儿都不要了」。

三

兜兜这次是很开心的，因为她终于有了自己的专属手机，和自己的微信。

给她用的手机是个星星换下来的二手 iPhone 8，无论是拍照、聊天，还是玩微信小游戏都完全足矣，唯一的缺点就是电池不太行了，每天得充两次电。我给兜兜注册了儿童版的 Apple ID，然后通过家长监控功能设置了每天使用手机的时间和每个 APP 的使用上限，她对此倒是坦然接受的。不过让她不开心的是腾讯的小游戏实名认证用的是她自己的信息，所以她只能在周五、周六、周日晚上玩一个小时小游戏，这显然不能尽兴。

值得一提的是，兜兜发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条朋友圈，而且从文案到选照片到选音乐到最后生成视频，我和星星都没有指导过她一句话。

这也算正常吧。她在四岁的时候已经知道用语音唤醒「若琪」，五岁已经开始「Hey Siri」，七岁已经体验了 PICO 的 VR 头显，所以未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新技术新产品，可能在她眼里都是一种「本该如此」的认知吧。我几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代沟，就像今天我们教父母如何利用手机来提升生活便利性一样。

其实这也是我为什么想给她注册自己账号的真正原因。未来的生活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与其阻拦她用手机，不如在有约束的情况下，让她更早的进入这种状态。

四

离开沙溪之后，我们又在喜洲住了两晚。

星星说，住在大理古城边上而不去逛，我们可能是最酷的游客了。

她想去大致是因为我没有去过想陪我去，而我却是真的不想去。我不想去的原因不光是因为担心人山人海，也是因为各个古城的商业化和同质化都太严重了，沙溪好不容易让我觉得有一些不一样的古镇，不能被大理古城再给破坏了。如果真要来，我希望找一个不那么拥挤的日子，带着星星和兜兜一起来，体会云淡风轻。

不过，我们依然选择了环洱海，因为在洱海边还有一处星星已经惦记了很久的地方，叫做「山茧咖啡」。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路上的车已经非常拥挤，我的脾气也不知不觉开始变得狂躁，星星几乎已经在劝我放弃了，然而我们还是毅然决然的来到这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

人生就是由各种大大小小不同的愿望组成的，来这个「山茧咖啡」可能就是星星的一个小小愿望，那么就把它实现了吧！

兜兜也在沙溪实现了一个更小的愿望，就是坐在飞驰的三轮车上扔摔炮。看着她笑的那么开心，我又开始思绪万千。

我在兜兜这么大的时候家里穷，过年最大的期待就是正月初一穿新衣服，而且在另一件更新的衣服出现之前，它的名字就叫「新衣服」，而在兜兜的概念里面，一件衣服穿过了就不再能再叫新衣服了。我小时候会因为将 5 块钱的压岁钱当成宝，买个玩具都要精打细算，而现在兜兜已经在大方的给别人发拜年红包了……

兜兜的条件变好，是因为我们的条件变好了，但是我上一次实现的小愿望又是什么呢？

五

在我的视角里面，当这次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的旅行结束，驱车回到米易时，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温暖的变化。

星星对兜兜更像面对一个大人，而不是事事都帮她做决定，也能耐下性子听她说完或有理或诡辩的各种要求（虽然还是打断了很多次）；兜兜也学会了当家人有分歧时，能做一些让步，或者尝试找理由说服我们而不只是发脾气（虽然还是发火了很多次）。

至于我的变化，就是虽然嘴硬，但是已经不再是以「司机」的身份来参加这次旅行了。